清晨,第一缕阳光刺破薄雾,温柔地落在庭院角落那朵初绽的金盏花上。它经过一夜的等待,花瓣舒展得恰到好处,花心深处积聚着晶莹的蜜露,静候那位精准报时的访客。几乎毫无声息,一只毛茸茸的小工蜂如约而至,小小的
清晨薄雾未散,我习惯沿着小径慢行。目光偶然垂落,一株纤细的野草承托着剔透露珠,一颗微小、倔强的紫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。那一刻无所思虑,却真切感到胸中被某种寂静的澄明灌注。这纤毫景致,不正是“一花一草皆风景”的鲜活诠释?可当步履匆匆踏入都市的水泥森林,又有多少人能停下脚步,留意脚下叶隙或楼宇缝隙中这一抹坚韧的生命之绿?
身处效能至上的时代洪流,我们的感官早已被接踵而至的信息与目标所挤占。城市脉搏在无数电子屏幕与日程表格间急促跳动,窗外晚霞或窗台盆栽青苔的微妙生长,常被无意忽略。我们惯于追逐宏大的“风景”——壮丽山河、异域奇观、瞩目的成就勋章。然而,真正润泽生命的诗意,往往并非遥不可及的山巅云海。如禅语所启:见山是山,见水是水;见山不是山,见水不是水;最后见山仍是山,见水仍是水。 破除二元对立的坚硬壁垒,于平凡中见珍奇,以“不分别”之心观照万物,才能在芜杂日常中触摸到本质的澄澈光芒。

“一花一草皆风景”之后,如何续写这份人间清醒与诗性栖居?私以为,“半醒半醉亦人生”或许是最契合的回响。这不是鼓励浑噩度日,而是指一种高明的生活艺术——在入世尽责时“醒”,在心灵栖息处“醉”。
“醒”,是肩挑现实责任的双足笃定前行。无论是苏东坡屡遭贬谪仍不忘治水造堤、引流惠民其功绩至今流传,或是乡野匠人默默以严谨技艺打造炉灶农具,支撑起一家温饱的平凡坚守,皆是清醒担当的明证。通达世事而不失本心,将日常劳作升华为生命的踏实印记。
“醉”,则是精神王国的翱翔自由与诗意萌发。它可能源于思想者不羁的求索、艺术家凝视一片叶脉纹理时的深度沉迷,或仅仅是你我凝神于一杯清茶热气升腾时的片刻无念。如陶渊明所言:“此中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。”这份精神意识的微醺状态,正是心灵挣脱常规、触抚纯粹之境的珍贵契机。当李白醉吟“我本楚狂人,凤歌笑孔丘”,当梵高沉浸于阿尔勒那烧灼般的金色麦田,甚至当我们放下手机,在归家途中被电线上一字排开的三只麻雀触动心弦——正是这点滴的“醉”,让灵魂从尘嚣中暂时解缚,得以呼吸。
如何将这看似矛盾的“醒”与“醉”,这种高度觉知的生活艺术,融为日常的呼吸节奏?
风景从不在遥不可及的远方。当心灵真正沉淀下来,目光饱含温柔,每一片叶子的舒展,每朵无名野花的绽放,都能成为撼动心弦的风景。在这芜杂世界,愿你在尽责前行的同时,保持灵魂深处那份适度的“微醺”,允许自己偶尔沉醉于云卷云舒、孩童追逐嬉笑的纯粹瞬间。生活的宏大诗意,其实就在俯拾之间——关键在于你是否愿意俯身,以醒醉交织的智慧去看见、去拥抱、去活在其中。